衣十三

介绍：萨列里和莫扎特的小儿子之间的一次谈话，关于父亲。陈年片段存档。

（真诚吃老本，真dei不住，新文应该快写完了吧…大概。）

“你的父亲曾对你有过殷切的希望。”琴凳上的男孩的嘴角绷紧了，但是萨列里假装没有看见，继续说了下去：“他希望你像普通孩子那样，快乐地长大。当然了，他当然希望你有天赋，最好是多得让世界装不下的天赋——世界上有哪个父母不是这样想的呢？这并非是为了他的脸面；他从未在意世人的目光。正因为音乐是他的王国，为他带来灵感、快乐和自由，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希望你和卡尔都能够继承它。‘我的小沃菲一定天资卓越！’有一段时间他天天这样叫嚷，却从未想过要亲手接管你的教育。他本打算将你送到布拉格去进修音乐，就像他为你哥哥所做的一样。因此他们都说他是一位薄情的父亲——他甚至不大愿意教卡尔弹钢琴——但这恰恰是最崇高的爱在作祟。他害怕自己也会企图掌控他的孩子，就像他的父亲曾经做过的那样。”

看着弗朗茨困惑的目光，萨列里终于意识到，现在向男孩袒露这些为时过早。于是他不再说列奥波德了，转而伸手，不太熟练地摸了摸男孩的头顶：

“他也许是个糟糕的父亲，但他毫无疑问是爱你的。没有人比他更爱你了，弗朗茨，哪怕他只来得及认识你一小会儿。他希望你快乐地长大，希望你以身为沃尔夫冈·阿玛迪乌斯·莫扎特的孩子为傲，而不是仅仅是某个‘音乐天才’的。对，你是莫扎特的儿子，并且有权为此苦恼。可是不要忘记了，我的弗朗茨，你仍旧可以爱音乐——”萨列里挨着男孩坐下，伸手拂过琴键，一串滑音：“你要爱音乐，无论如何都要爱它——因为在那里，你的父亲向你说话。”

“但他也向其他人——向每一个弹奏者——说同样的话。”男孩沉默了许久，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了一般，轻声反驳道：“我的父亲不是独属于我的。”

萨列里被那句话打了一个极大的耳光。他感到彻头彻尾的手足无措，只好极其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：“是的，弗朗茨，我很遗憾，世界不总是公平的。”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了，无限的接近一片雪花的颤抖：“这很令人难过，不是吗？”

男孩垂着头，并不说话，只是单以食指按压琴键，激起一阵沉闷的音符。

他们本来是打算弹莫扎特的，却不了了之；之后的每一次也一样。直到他们之间的最后一节课，他们也没弹莫扎特。那一节课的最后，他们选了一首别的曲子——具体是哪一首，萨列里已经忘了。最近他时常会忘记一些细节，对另一些却记得格外清楚。

萨列里记得，等弗朗茨离开后，他又一次回到琴房。这不合他的规矩，可他无法抗拒扯着他领子的那只手。房间里外的一切仿佛都在秋日的炎热中凝固了；窗外一丝响动都没有，泛白的光线扎着他的皮肤，像一次审视。

萨列里开始弹琴。他弹莫扎特。

萨列里在弹奏，也在倾听。莫扎特向他说话。

萨列里也是世界上无数偷走弗兰茨父亲的盗贼之一。

-END-

朋友去奥地利，莫扎特故居（？）的展览里有萨列里对弗朗茨的评语，说“他拥有极其少见的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”。萨列里还对他的前途预言道：“不会逊色于他出色的父亲”。可是弗朗茨一生无闻，其中甚至有十来年一首曲子都没有作。于是想到这一篇。

本来是想加在《熄吧》里的，后来作罢。存个档。